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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安東,才十歲的瘦小男孩卻有張少年老成的臉,腳上的球鞋被早熟的身體撐開了口,腳趾頭像他敏感而倔強的神經(jīng)一樣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世界,可他仍驕傲得像個君王,時時固守著小小男子漢的尊嚴(yán)而拒絕任何形式的同情。她叫露易絲,大人們都喜歡叫她“小不點”,喜歡她會說話的大眼睛和一頭跟她一樣不大聽話的調(diào)皮卷發(fā),喜歡邊吃冰淇淋邊微笑著看她在店門口專注地跳橡皮筋,她的酒窩和天真童音是這個夏天最清涼的一客草莓冰淇淋。
他和她,在生命里最真的年紀(jì)做了朋友。他是她寂寞童年的最好聽眾,為了她不惜和同學(xué)拳腳相向。她用女孩兒最古怪的法子捉弄他,又會背著他向老師求情,甘愿自己受責(zé)罰也不要老師記他警告。
兩小無猜,天真無邪,多少人曾經(jīng)的美麗時光,經(jīng)歷了成人世界的種種曖昧算計,更是所有人的記憶精心裝飾過的甜蜜回憶,可回望而難再返的童年夢。
看他們,像看夢里的自己,沒有人看見他們也有憂愁的臉,在流光里變遷。
他為了不讓媽媽失業(yè)而頂替她在冰淇淋店里打工,僅及柜臺高的孩子托著盤盞在客人中間穿梭,回家還要精心照料病中的媽媽,盡力做一餐可口的飯菜??蛇@些都不算什么,陋室雖小,媽媽是愛他的,愛讓家里從來不會缺少笑聲。他唯一盼望的是有一天能擁有一千塊錢,好陪媽媽去一趟海邊,讓新鮮的海風(fēng)治愈她的支氣管炎。還有,當(dāng)小不點問起爸爸時,他不再故作無謂地岔開話題,或者看夕陽灑滿墓地的落葉,沉默無語。
她的家讓他不敢想象,漂亮的別墅,波光盈盈的游泳池,永遠(yuǎn)裝滿香腸面包飲料水果的大冰箱,還有專門教她法語的女家庭教師??砂矕|哪里知道,爸爸只顧著為人看病,她倒寧愿自己是個病人,整天受他照顧,而不是每天只能在飯桌上見到他。媽媽更是著名的愛心大使,一年里在各個大陸間飛來飛去,為黑人、為黃種人的孩子建學(xué)校、獻(xiàn)愛心,她的愛遍及世界,卻不能到達(dá)她孤單的小不點。她甚至快忘記媽媽長什么模樣了。從機場到家里,從早晨到黃昏,媽媽欠我的何止是一個擁抱?她疲倦地對我轉(zhuǎn)過身去,轉(zhuǎn)眼卻儀態(tài)優(yōu)雅地宴請一個個我不喜歡的陌生人。
于是,在媽媽從非洲回來的那天,寂寞的孩子,渴望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使一切發(fā)生了改變。
安東從Party上偷走了價值2500塊的打火機,可他僅僅需要1000塊,為媽媽療養(yǎng)的1000塊,這么貴重的東西,讓他小小的心極度不安。媽媽第一次打了他。傷心而后悔的孩子負(fù)氣離家,踏上了尋找父親的路。而小不點也終于把父母要求的良好教養(yǎng)拋到一邊,對著傷害了另一個前來道歉的母親的媽媽喊:你的愛只是給記者做樣子罷了,你根本不愛我,你根本不懂得理解和原諒!
從什么時候起,我們自我陶醉,沉溺于精心構(gòu)飾的懷舊情緒和虛假童年,卻忘記了金子般的真童心,忘記不遠(yuǎn)的從前我們也曾那么渴望平等的愛與尊重,而不僅僅需要物質(zhì)的付出,用成人世界財產(chǎn)的歸屬來判斷一個孩子對世界的認(rèn)知?
安東和追來的媽媽互相原諒,緊緊相擁,他們抱得那么緊,愛多得都要溢出來,不需要負(fù)心的丈夫、懦弱的父親才會圓滿,也不需要金錢才能維系,小不點忌妒地看著,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就在這短短的一瞬,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相信,物質(zhì)的憂慮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嚴(yán)重,愛原來可以這樣容易,很多時候他需要的,只是你出自本能的那樣緊緊一擁。
而孩子是多么善于愛,善于原諒我們的無知,在《小鬼當(dāng)家》般的結(jié)尾,勇敢的安東機智地保衛(wèi)了朋友的家,小不點也決心用自己的能力掙錢幫助她最好的朋友,為媽媽的冷漠請求原諒。體面的父母看見在地鐵站快樂賣唱的女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不明白,他們勇敢的孩子有一顆多么寶貴的心靈,水晶般透明單純,還沒有像他們那樣被階層、物質(zhì)、名利蒙上厚厚的灰塵。請不要說孩子無知,真正無知的是我們,歲月捆縛人心,我們甚至已經(jīng)不懂愛,不會愛,反要孩子教會我們付出和擁有、感情和物質(zhì),就像傷心的小不點說的,我們勢利盲目得只看見世界的翹屁股。
這個世界,你我都黯然明了,我們越來越不敢相信承諾,越來越不敢全然付出,可是既然已經(jīng)信了一次,牽手走過了紅地毯,決定坦然面對未知的明天,那就讓我們也為孩子奢侈地付出一次、承諾一次吧,孩子是愛的禮物,是我們庸碌生命的奢侈品,至少在他最真的時刻,讓他還有人可相依,有愛可取暖。
如果想要你的孩子幸福,我親愛的朋友,請一定記著最后那一幕,父母終于停下了奔走浮世的腳步,兩位母親挽著手在海邊散步,安東和小不點的爸爸歡笑戲水,小不點看著這一切,快樂地說不出話來,繽紛的貝殼像父母的愛將她環(huán)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