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塵往事》（又譯《其間》《與此同時》），美國獨立電影人霍爾·哈特利的2013年的新作。

故事主人公約翰·福爾頓是個通才。小至水龍頭大至為建筑項目的全球籌資，干得特別起勁。他白天制作網(wǎng)絡(luò)廣告，晚上寫長篇小說，還嘗試做樂隊鼓手?？沙晒s遙不可及，歸因于他整天替別人分憂解難，卻忘了自己，落得無暇為自己的理想專注地奮斗?？芍^紐約的活雷鋒。

電影片頭曲唱道：“黑暗的時代，總有新事物，我試著弄清楚自己是誰，盡管我并不完美……”

約翰給小姑娘安好水龍頭后，古靈精怪的她拿出酬勞，他接過錢卻塞到她身上，又義務(wù)了一把。他如常的戴著禮帽拎著工具箱走上街頭，翻開錢包竟然發(fā)現(xiàn)只剩下幾塊錢，所帶的銀行卡也已全部停用，沒法坐地鐵，只得行走。走到布魯克斯大橋時，發(fā)現(xiàn)一紅衣女子。她淡淡地說不知就這樣跳下去是什么滋味。約翰以為她真要跳橋，就說我們?nèi)ズ缺Х劝伞＜t衣女子說我們是來自不同的方向。其間，約翰打手機向華人朋友美慧借住一下房子。遠在上海的美慧告訴他可去她老公的公司拿鑰匙?？粗t衣女子執(zhí)意徘徊在橋上，他只得無奈而去。既是不同的方向就有束手無策的時候。好人好事也有個限度是不是，總不能一直呆在她身邊。

美慧打電話給辦公室的女文員涂茜說有一個叫約翰·富爾頓的人會來拿鑰匙。不一會涂茜接到約翰打來的電話說會去拿鑰匙，涂茜告訴他如果她不在就找女清潔工拿。約翰問女清潔工叫什么。她告訴了他。她放下電話聳聳肩說這里有陰謀。她隨手拿起柜子上一本厚厚的新書，正是約翰·富爾頓寫的長篇小說《其間》，封面上寫有“未經(jīng)校對的版本，不用于出售”，顯然不是正規(guī)出版物?？赏寇缫坏┓_就放不下手。想必《其間》諸多有趣的情節(jié)深深地吸引了她。

這時，走在街上的約翰遇到了一個叫茉莉的黑人女孩，說欠她的錢，約翰把身上僅有的兩塊錢給了她，并答應(yīng)明天早上八點半還給她，讓她一定要來。其實所謂欠錢，只是這個女孩請求他幫助的一種托詞。接著約翰跑到樂隊打了一通鼓后，就來到前妻開的酒吧，有一個名叫安德福的作家說要找人修古老的打字機，并聲稱只有這個叫約翰家族的人才能修好。前妻裝著沒聽見，約翰也并未顯露身份就說我來試試吧。一會就修好了。作家要給他200美元，急用錢的他卻擺擺手沒收，倒是一起小酌了幾杯，并坐上作家的車胡侃了一通文學(xué)。作家問他你是編劇嗎。他說是。約翰說很難實現(xiàn)一直變動的目標，但喜歡安靜快樂的東西，一分鐘可當(dāng)成63秒用。作家笑著對他說你是一個十足的樂觀主義者。如果我們中國人肯定說他是窮要鼻子死要臉了。

再樂觀，約翰還得吃飯是不是。走投無路的他先是到弟弟的公司閑聊了一會，明明是想借錢，卻說起進口德國門窗的大買賣，開不了口只得無功而返，來到三流女演員娜塔莉的家，娜塔莉希望他幫忙在一個電影中出演一個角色。可他卻說那個角色不適合她。她氣憤地跑到陽臺上?？吹脚_上有她的錢包，他就從一沓錢中抽出幾張票子，走到陽臺對她說我剛從你錢包里偷了四十塊錢，讓她別哭了，安慰她看有沒有更好的角色給她。走出來，約翰就接到朋友邁克的電話說你有關(guān)進口德國門窗的大買賣策劃，非常好?？磥頀甏箦X的買賣有點譜了。約翰喜不自禁地來到美慧公司，涂茜已下班，仍一路沉浸于約翰小說《其間》所描述的世界里。女清潔工正為不會使用新吸塵器而煩惱，約翰幫她修好，且?guī)退茨Υ瓯常葔旱奶劢新?，竟讓樓外的保安以為約翰正在實現(xiàn)涂茜所說的“陰謀”。

夜色朦朧，拿了鑰匙的他來到美慧的住處，寫著他的小說。看到電視里說布魯克林大橋有人跳橋自殺的消息。他以為是紅衣女子，就打電話給警方，引得警方一過來倒質(zhì)問他的種種，惹得他一身的晦氣。再晦氣，這一夜終會過去。第二天，他衣然戴著禮帽拎著箱子如約來等茉莉，給了她錢后，竟然看到紅衣女子出現(xiàn)在街頭，他邊喊邊猛地沖過去，反被急馳而來的車撞倒。他不能動彈。他看著紅衣女子說你還活著……我也會活下來的。

現(xiàn)實就是無數(shù)個“其間”的構(gòu)成。不同的方向，也總有可能交匯到一起，如同劃一個360度。約翰的末路或正是新旅程的開始。有紐約影評人評價此片延續(xù)了導(dǎo)演哈特利在《難以置信的事實》（1989）、《信任》（1990）、《小人物狂想曲》（1992）和《業(yè)余者》（1994）中深入而富有哲理的敘事手法。與此同時，本片沒有簡單延續(xù)以往這些電影的套路，恰恰相反，它立足當(dāng)代，充分映照出21世紀生存的殘酷現(xiàn)實。

想起哈特利另一部電影《調(diào)情》（1996），三段男男女女間的相同情事，分別在紐約、柏林和東京的三個年份上演著。這種立意與創(chuàng)新手法，顯示他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形式的迥異，只是為了更好地服務(wù)于內(nèi)容?！墩{(diào)情》中的男女反復(fù)詢問對方“我們會有將來嗎？”，同樣發(fā)人深醒。而《俗塵往事》則采用章節(jié)敘事的手法表現(xiàn)約翰的匆忙步履，極細致地呈現(xiàn)出一個好人的生活境遇，不免讓人唏噓不已，從中觀照出掙扎在現(xiàn)實泥潭中的某個影子。

2013、5、27

選自海天出版社出版的《看不見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