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北區(qū)赤羽》是一部以真實事件為基礎(chǔ)的紀錄片電影,講述了演員山田孝之在拍攝電影《斬殺自己》時的心理變化和他與赤羽地區(qū)居民的交流故事。影片由山下敦弘導(dǎo)演和松江哲明紀錄片導(dǎo)演聯(lián)合執(zhí)導(dǎo),于2014年上映。這部電影通過記錄山田孝之的內(nèi)心變化和他與當(dāng)?shù)厝说幕?,探討了人性、自我認知和角色扮演等主題。
這篇劇評可能有劇透
*本文可能包含《I’m still here》劇透,請酌情閱讀。
Joaquin Phoenix在08年宣布息影,轉(zhuǎn)型成為一個rap歌手。但是他的音樂事業(yè)并不順利,媒體先是懷疑這是一場騙局,對JP窮追猛打企圖套出作秀的蛛絲馬跡。雖然JP不遺余力地證明自己是真心的,希望外界不要先入為主認定他只是玩玩,而他一系列“墮落”的行為卻給媒體找了新的關(guān)注點。吸毒、召妓、上節(jié)目時嚼口香糖、在live時跳下舞臺和觀眾打架,大家都說那個Joaquin Phoenix已經(jīng)完蛋了。然而兩年后,他和導(dǎo)演兼連襟Casey Affleck推出了電影《I’m still here》,一部記錄他頹廢的息影時光的紀錄電影,這部片子隨后被導(dǎo)演本人證明是偽紀錄片。即,他以自己的人生為舞臺,上演了一出離奇鬧劇,而世人皆為觀眾而不自知。
俳優(yōu)山田孝之在14年夏天參與拍攝導(dǎo)演山下敦弘的電影《己斬り》,因無法把自己與角色分割開而強制中止了拍攝??催^清野とおる講述東京北區(qū)赤羽的漫畫后,山田孝之決定暫停演藝事業(yè),移居赤羽去尋找自己作為一個人本身的主心軸,并且邀請山下導(dǎo)演用鏡頭記錄下他尋找的過程。在本劇的第六集,面對導(dǎo)演“你打算暫停多久”的問題,他還做出了“至少息影十年”的言論。不做演員后,他想嘗試各種各樣其他的事情,首先就是唱歌,而且要從創(chuàng)作開始。
僅僅從這幾點揣測赤羽和的《I’m still here》聯(lián)系也許比較牽強,但事實是兩者的聯(lián)系要密切得多。在第一集山田自宅的鏡頭中,書架上出現(xiàn)了《容疑者、ホアキン?フェニックス》等作品,而《容疑者、ホアキン?フェニックス》就是《I’m still here》的日版譯名。第一集的片尾字幕,協(xié)力也赫然打出了《容疑者、ホアキン?フェニックス》。至于本劇導(dǎo)演山下敦弘,正是偽紀錄片《超能力研究部の3人》的導(dǎo)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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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書架的最左端就是《容疑者、ホアキン?フェニック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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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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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兩片的劇情和概念,也許能發(fā)現(xiàn)更多暗示其關(guān)聯(lián)的蛛絲馬跡。在《I’m still here》中,關(guān)于轉(zhuǎn)型成為rap歌手,JP說道:(I agree to do this documentary because) I don’t want to play the character of Joaquin anymore. Like, I want to be whatever I am. …Now, for the first time, I am doing something that is - whether you like it or not, it really represents me.
-(我同意拍攝這個紀錄片是因為)我不想再扮演Joaquin這個角色了。我想做我自己……現(xiàn)在,我人生中第一次在做——不管你喜不喜歡——真正體現(xiàn)了我自己的事。
還記得山田停止表演的契機嗎,作為一個半個人生都在演繹不同角色的演員,他盡量忽略“自己”本身,以免表演被個性所牽絆。而這種做法導(dǎo)致了“自己”和角色無法分離,為了尋找主心軸——為了尋找“自己”,他才搬到赤羽,試圖在活得自由自在、個性強烈的赤羽人中尋找自我之道。
JP曾尋求過Diddy的幫助,希望他能在音樂之路上指點他一二,同時他也否定了朋友讓他找Dre的提議,因為他覺得Dre幫他做的專輯“會成為一張Dre的專輯”。當(dāng)Diddy問他為什么要做音樂,JP說他希望找到“a place of a true exploration”。Diddy接著問那你為什么不能在表演尋找呢,JP答道他并不是為了賺錢而做音樂,他想作為Joaquin Phoenix本人去探索。
曾經(jīng)發(fā)過碟、也被朋友夸過K歌時聲音不錯的山田也打算嘗試唱歌,而且他想創(chuàng)作一首歌。因為如果唱別人準備好的詞曲,不就和之前(演戲)一樣了嘛。雖然最后作曲的工作還是拜托給了吉井和哉,但是第一次嘗試創(chuàng)作的山田說不定也在這場探索中找到了他的red wing呢。
還有一些我認為可能有聯(lián)系的小細節(jié):
赤羽ED的歌詞(作詞:山田孝之)和JP在電影開頭的一段話
がんじがらめのマリオネット(被束縛的提線人偶)
…really you’re just a fucking puppet. You’re this dumb fucking doll that wears what someone else tells you to wear, stands where someone else tells you to stand, says somebody else tells you to say.(說實話,你只是一個木偶。你只是個由他人裝點的人偶,站在他人叫你站的地方,說著他人叫你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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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赤羽相關(guān)最多的問題就是:這是電視劇還是紀錄片?這是在做戲還是都是真實的?抑或真假參半?
JP花了兩年在大眾眼前表演了明星的隕落,除了參與拍攝《I'm still here》的小部分人之外,連公關(guān)公司和他剛上映電影的發(fā)行商都不知道他真實的想法。如此自毀形象的實驗是十分危險的,在他回歸之后,許多人無法接受被他愚弄了兩年這件事,還有許多人認為他只是后悔了,找臺階下而已。如果山田是被JP所啟發(fā),也想玩一次急流勇退→尋找自我的驚悚戲碼,常年放養(yǎng)的Stardust也不會讓他這么做的吧。所以回顧6月~8月這一段時間,他并沒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雖然推特有一小段空白,但也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除了時不時爆出不當(dāng)演員了這種讓飯心驚肉跳的發(fā)言,赤羽比起《I'm still here》可以說是口味頗輕。
看第一集的時候,并沒有懷疑紀錄片本質(zhì)的我還很期待將來可以看到《己斬り》。被人點醒這部電影也許是虛構(gòu)的,而山田也可能是在扮演“無法和角色分離的山田孝之”“尋找自我的山田孝之”,我還想反駁“如果這還是做戲的話,不就和他想脫離角色、尋找自我的中心軸矛盾了嗎?”。但其實“他想脫離角色、尋找自我”本來就是個偽命題。就像《I'm still here》中的臺詞一樣,“My life became a film after trying get out of film”,導(dǎo)演和山田也是在制作一部關(guān)于“真實”的虛假的紀錄片吧?!都簲丐辍分皇浅嘤鹬械囊粋€符號,這部電影即使殺青,估計也只有慎之助終于殺死自己的最后一幕。
我第一次懷疑這部片的真實性,是在看第二集結(jié)尾的時候。山田參加了赤羽當(dāng)?shù)厝藶樗e辦的歡迎會,結(jié)果卻被喬治大叔痛罵一場。雖然這一幕無論是山田還是喬治叔的“演技”都沒有漏洞,但這過于戲劇化的發(fā)展讓人不禁狐疑了起來。回想起《I'm still here》里JP息影后,前輩及好友Edward James Olmos(看過BSG的人可能會熟悉他)曾經(jīng)來看望他,還即興發(fā)表了一段非常激勵人心的言論,但是這段話后來被證實是導(dǎo)演Casey Affleck所寫的劇本。
比起老戲骨EJO,我倒是比較愿意相信赤羽人并沒有在表演,畢竟和第五集里說的一樣,素人要成為演員是有一定難度的。但是同樣是藝能人員就不同了。如果赤羽也是夾雜了真實的反應(yīng)和表演的偽紀錄片,那么除了赤羽人之外的出演者是否也不知情就要打個問號?!禝'm still here》中,在頒獎典禮上模仿JP嘲笑他的Ben Stiller其實是知情者,幫JP制作專輯的Diddy也是知情者(所以我猜想lovin也是知道的)。第七集的預(yù)告中,山田拜訪了大根導(dǎo)演和朋友やべきょうすけ,再次提出了罷演十年的事情……如果導(dǎo)演和やべさん之前并不知情的話,這可不是做什么都能被原諒的體質(zhì)救得了場的玩笑呢。
再回到赤羽是做戲還是真實的這個問題。其實大家最好奇的主要是山田孝之和導(dǎo)演是否在演戲吧,如果他在演戲的話,又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呢。山田孝之在赤羽中演戲的成分有多少,是一個很微妙的問題。也許他百分百地還原了自己的個性,但是他的選擇可以是設(shè)計過的,而這就是真實和戲劇的分支點。他和山下導(dǎo)演所設(shè)計的角色“山田孝之”是一個失去軸心的演員,來到赤羽,給鷹匠找女朋友,出演了骰子俠,還寫了一首歌;而山田孝之本人可能更想和朋友喝一杯,點唱《JAM》而不是《カナリヤ》。這些選擇是為了塑造赤羽中的山田孝之而做的,這個角色看似和他并無二致,但無疑是演技的產(chǎn)物。
除了山田孝之本人并沒有在戲外表現(xiàn)出任何明顯的動搖,根本不像一個作出休業(yè)十年發(fā)言的人,導(dǎo)演和參演者似乎也在不停暗示我們赤羽其實是一個彌天大謊。這么一來,赤羽中所表現(xiàn)的到底是山田設(shè)計好自己的角色然后放任自流的成果,還是在它隨機而平凡的日常下,埋滿了精心設(shè)計的暗號?也許我是在過度解讀這部劇,但是真實出現(xiàn)第一個漏洞后,余下的真實性也搖搖欲墜。讓觀眾產(chǎn)生困惑進而開始懷疑,就是制作組的目的吧。
山田孝之曾經(jīng)在 act.連載過名為心に憧れた頭の男的一系列文章,《鴨川荷爾蒙》時期的采訪時也說過現(xiàn)在的自己不那么容易沉浸于角色,是個會用頭腦計算的演員(頭の男)了,也許這次,他想扮演一個無法抽離角色的心の男。說到底,并不只有action和cut之間可以稱作演戲,職業(yè)不為演員的普通人何嘗沒有扮演過非自我的自己,只是日常生活中沒有cut,普通人不會因為扮演了一個不像自己的角色而得到原諒或贊賞,甚至要一輩子演下去。電影和家庭錄像哪個傳達出了更多的真相,恐怕要取決于鏡頭中的“演員們”。影像記錄的僅僅是事物的表層,埋藏在下的是謊言還是更深沉的真實,則只有演員本人能解答。作為演員的山田孝之,他的半分人生在體驗形形色色的生活,也許赤羽的最終take之后,他會說這個夏天,他不過是24/7都在演戲罷了。
但哪個瞬間的山田孝之是偽物,哪個瞬間的山田孝之是本物,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