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片描寫的是二戰(zhàn)中最慘烈的一場戰(zhàn)役：斯大林格勒保衛(wèi)戰(zhàn)。該片的主演約瑟·費恩斯我們也許不熟悉，但它的導(dǎo)演尚積葵·安諾(Jean-Jacques Annaud)中國觀眾應(yīng)該不陌生。1991年，由他執(zhí)導(dǎo)、梁家輝和法國少女明星珍·阿琦主演的《情人》曾引起轟動。但我想談的不是他，不是影片中血腥的戰(zhàn)爭場面，也不是西方影片中一貫的對共產(chǎn)黨和社會主義制度習(xí)慣性的丑化，甚至不是想談那個打獵出生的讓德軍聞風(fēng)喪膽的英雄——紅軍狙擊手瓦西里。我想談的，是影片的主要配角，英雄的制造者鄧寧。他，一個徘徊在道德邊緣的人，是吸引我將影片看下去的主要因素。

    他首先是一個忠誠的紅軍軍官，他發(fā)現(xiàn)了年輕的神槍手瓦西里。在紅軍失利，斯大林格勒危在旦夕時，在所有的軍官面對將軍的自殺、面對赫魯曉夫的暴怒都不敢出聲時，他大膽地提出了“我們需要英雄”的觀點。于是，瓦西里，這個鼓舞了整個紅軍隊伍，甚至鼓舞了全蘇維埃人民的英雄誕生了。

    他放大了瓦西里的每一天的勝利，神化了他的體能和智能，讓他成了全國人民心中的神。他的道德在此時，是為戰(zhàn)爭服務(wù)，為國家服務(wù)，對瓦西里，則不存在，甚至是殘忍。當(dāng)?shù)聡褤羰秩A少校，一個戰(zhàn)功卓著的老狐貍，來到斯大林格勒專門捕殺瓦西里時，他不理睬瓦西里“我不是他的對手”、“我的槍法沒他好”、“我會被他殺了的”這樣的叫喊，堅定地發(fā)布著“瓦西里是不會死的”、“瓦西里戰(zhàn)無不勝”等消息。

    他甚至不惜利用房東的兒子，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小西，讓他接近想刺探消息的華少校，天真爛漫地為華提供“情報”，再讓瓦西里早于華一步埋伏在華準(zhǔn)備捕殺他的地方。瓦西里，這個大山里走出來，連信都不太會寫的年輕人，對此極端憤慨。瓦西里兩次失手后，華少校終于醒悟到這個對他提供的巧克力口水直流的孩子騙了他，他把小西吊死在瓦西里會出現(xiàn)的地方。在這件事上，鄧寧是劊子手，他把一個未成年的孩子當(dāng)手榴彈扔向了敵人。但在他的心中，他絕不懷疑自己的道德，他在為祖國而戰(zhàn)。

    年輕美貌的女紅軍妲雅的出現(xiàn)打破了鄧寧和瓦西里之間主導(dǎo)與服從的關(guān)系。他們同時愛上了妲雅，但妲雅愛的是一眼能看到底的瓦西里。鄧寧用革命需要受過教育的高素質(zhì)的人為由阻止妲雅去兩個狙擊手的獵場，妲雅不理這一套，她陪伴在瓦西里身邊，與他共同捕殺華少校，與他在埋伏著的地方做愛。鄧寧由妒生恨，向總部發(fā)出了“瓦西里故意延誤戰(zhàn)機(jī)，他的意志已經(jīng)喪失，我很擔(dān)心他對革命的忠誠”之類的消息。這時候，他的道德匍匐在愛情的腳下，成了愛的俘虜。

    妲雅中流彈，身負(fù)重傷，被送上了開往后方的輪船。目睹這一切的鄧寧受到了重創(chuàng)。此時的鄧寧，還可以有許多種選擇。但這一次，他選擇了對祖國、對人民、對瓦西里都很道德，唯獨對自己不道德的行為。尼采說，極度的痛苦才是精神的最后解放者，惟有此種痛苦，才強(qiáng)迫我們大徹大悟。這話未必對，很多人經(jīng)歷了極度的痛苦后，仍然不能大徹大悟。但是，鄧寧確實是大徹大悟了。他來到兩個狙擊手對峙的獵場，對瓦西里說：我要做一件有意義的事。然后，突然閃動，讓華少校將他擊斃，從而使得瓦西里發(fā)現(xiàn)了華的位置，并將其槍殺。

    看到這里，我已經(jīng)無力感慨。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上，我都在猜測接下來鄧寧會如何做。但是，都錯了。因為我一開始把他想成一個高大全的紅軍軍官，沒想到他會有利用小西和誣陷瓦西里的行為，而且做的那么理直氣壯。后來，我對他很失望，我甚至料定瓦西里是要死在他手里的了，沒想到他又會用生命去幫助他完成任務(wù)。也就是說，我把一個人的道德看成了一條死河，沒有波瀾，永遠(yuǎn)也不會改變航道。這和我們一直所接受的“三歲看老”、“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教育是分不開的。

有位名人曾說過，道德是行動的對象，而不是思考的對象。當(dāng)人要思考道德的時候，他實際已經(jīng)失去了道德的方向。鄧寧這個角色之所以吸引人，就在于他一直在行動，他的道德一直就存在于他的行動中。

    而我們在思考，在積極思考什么是道德，在積極評判他人的道德，因為我們集體喪失了道德的方向。

    敲到這里，忽然無語。我該去休息了。

這篇影評有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