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長歌》是一部歷史劇,講述了唐太宗李世民在位期間的故事。劇中展現(xiàn)了他的才華和領導能力,以及他與兒子們之間的權力斗爭。同時,劇中也描繪了唐太宗與鄭姓女子的婚姻風波,以及安康公主與兩位男子之間的愛情故事。劇情跌宕起伏,充滿了戰(zhàn)爭和古裝元素,吸引了觀眾的關注。
今天我只想說《貞觀長歌》中的李恪。他或許與歷史上的李恪相距甚遠,但這個復雜、立體、充滿生命力的人物,像一記重拳冷不防直擊中我心口。
《貞觀長歌》是標準的歷史正劇,為領袖歌功頌德,李世民被刻畫得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私無畏、近乎完美,雖令人欽服,可已非人而近乎神。這樣的人物是不足信的,因而蒼白乏力。李恪這人卻剛好站在了李世民的反面,他的好與壞一般多,他的長處和缺陷一樣明顯,他的喜怒悲歡都那樣兇猛激烈,讓人簡直喘不過氣來。這樣的人物無比鮮活有力,或是編劇導演無心插柳,卻如劇中李靖所說,真是一支奇兵,突如其來,霎時喧賓奪主,占據(jù)我心中大片疆土。
“我不怕死,我只怕生下來做一個陪襯。”
看起來李恪是個十分驕傲自大的人,其實他骨子里卻埋著許多自卑與委屈。他的父親是當今圣上,母親是前朝隋煬帝的女兒,按岑文本的話說,身份是何等的尊貴??烧沁@雙重的皇室血統(tǒng)阻擋了他靠近帝位的夢想,讓他受父親冷落重臣壓制,把他推到了一個被孤立被忌憚被排斥的死角。他就像一粒落進夾縫中的種子,必須咬緊了牙關拼命向上生長,方能求一線光亮。他那句“我不怕死,我只怕生下來做一個陪襯”,含著冤屈夾著怨憤,聽了讓人心惶惶地疼。
作為李世民第三子,貫穿全劇李恪都在百折不撓為爭奪太子儲位而戰(zhàn)。在這場持久戰(zhàn)中,他聰明可又常常自作聰明,才能和膽氣讓他出過一些風頭,孤傲與沖動也讓他受過許多委屈。他的心很大,可以破釜沉舟為國家贏得榮譽為黎民干出實事,他的心卻也很小,可以為了一己私利橫沖直撞置天下安危于不顧。他的命運和他這執(zhí)拗勇烈的性子緊緊捆在一起,大起大落,大開大合,讓人時刻為之揪心動容。
我多么欣賞他那立馬揚弓、破空射雕的氣概,和在草原霸主頡利面前所表現(xiàn)出來的智謀與自信;我多么憂心他無法領悟岑文本的苦心教誨,一次次拂逆父皇意思,與李世民心目中接班人的距離愈行愈遠;我甚至多么氣惱他如此不顧大局缺乏頭腦,在最應該安撫飛虎軍之時非與侯君集較勁,在最需要穩(wěn)定草原人心之時非要殺頡利,在最應該展現(xiàn)不黨不私風度之時非四處奔走拉攏廢太子舊部。
諸皇子中數(shù)他最像李世民,可惜他永遠達不到父親的高度。他有幸遇到睿智過人的岑文本,可惜永遠學不會恩師的真本事更達不到他的境界。朋友敵人都承認他資質甚高,可惜他沒有太子李承乾身后的雄厚根基,不夠魏王李泰深藏不露的陰險,亦缺乏晉王李治的平和心態(tài)。有時眼瞧著他做蠢事我氣得牙癢癢,看他和他那一伙手下謀著私利我怨他狹隘,可細想想他若真學成了岑文本的韜光養(yǎng)晦就不是他李恪了。其實他并不是做大政治家的材料,不要說跟英明神武的父皇李世民相提并論,也不必跟岑文本、長孫無忌、房玄齡一班謀臣相較,論心機謀略他甚至比不上安康公主,論心胸眼界他亦不如母親楊妃。然而,這就是活生生的李恪啊,正因為他渾身奔涌著遮掩不住的血性和真情,正因為他不是真正的政客,所以才可愛,才如此讓人心中有疼痛之感。
“我有鷹一樣的雄心,也和鷹一樣孤寂落寞。”
史書上說李恪“甚為物情所向”,他是性情中人,愛也罷恨也罷,都轟轟烈烈激蕩人心。他與阿史那云的故事雖屬虛構,但真是清澈純粹,令人悵惋。馬市初見,她女扮男裝,俊美少年,他披風佩玉,風流王子。他們之間,是一見鐘情的驚艷,亦是惺惺相惜的知己,真是相愛,亦真是懂得。阿史那云說李恪是她心目中的一只雄鷹,假如李恪真是志在藍天的那只鷹,阿史那云就是草原晴朗長空上那片潔白透亮的云朵,是他唯一也是最好的伴侶。
這段感情的處理干凈流暢,他們彼此相愛,相互無猜忌。為了凸現(xiàn)李恪久被壓抑的怨恨與偏執(zhí)暴烈的個性,劇中安插了他強占太子妃海棠這一情節(jié),我覺得并不很必要,不過緊接著的那一場卻因此格外好。李恪從杏園回來,循著阿史那云蒼涼的鷹笛聲走向她,她剛一察覺他卻又趕緊掉過身去,怕給她瞧見他滿眼的愧疚悲傷。這一個轉身,真是好,讓人霎那間原諒了李恪所做的壞事。沒有前一場的沉淪,就沒有這一場的升華,穿過他布滿惡念的身軀,這一刻我觸到了他顫抖著的一顆真心。
李恪可以為了云妹放棄天下,可他的云妹知道,得到幸福的男人將在平凡庸碌的歲月里抑郁終生。即使失敗,她亦希望他不受羈絆,竭盡全力向自己的夢想飛去。就在距離幸福最近的時刻,阿史那云卻為了不阻礙李恪的奪嫡志向悄然離去,這真夠決絕亮烈,我捫心自問恐怕是做不到。就好像蔡琴歌里唱道,“簡單的是天涯都追隨,為難的是訣別著成全”,能做到這一點,對戀人可要夠了解,對自己可要夠殘忍。阿史那云偏偏就是這樣的女子,這是李恪的幸運,還是不幸?
李恪出使草原為突利祝壽,阿史那云跑上山顛一遍一遍呼喚著李恪的名字,這一幕相信沒有人能夠無動于衷。草原彪悍的風嗚咽著刮過,穿過阿史那云單薄的身體,把愛人的名字吹遍天宇大地。我多希望李恪能夠聽到,能夠看到,我多希望此后的那幾十集里他們還有機會再遇到,可是阿史那云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十三年里只有李恪獨自吹著鷹笛,吹不斷扎根在心底的懷念。我有點兒怪編劇狠心,可是又感謝這狠心,阿史那云的驚鴻一瞥,為李恪這個人物畫上了最深摯熱烈的點睛一筆。他是一只雄鷹,驕傲,勇武,然而注定了形單影只。
李恪的形象是極其豐富真實的,刻畫在屏幕上聶遠亦功不可沒。他渾身上下有一種硬朗朗的氣息,緊鎖的眉頭間有戾氣和孤傲,眼神里又深嵌著無限的悲哀與辛酸,讓人心儀,有時想數(shù)落怨怪他,可又忍不住心疼。
有時候我想,為什么我如此偏愛李恪?他并不完美,應該說他遠遠夠不上完美。可是,他那只身與全世界搏斗的驕傲與狂妄,還有那驕傲狂妄之下深深埋藏的孤獨的自我意識,深深打動了我,讓我為之痛惜,更與之共鳴。就好像為何我如此偏愛楊過?他也遠遠不夠完美,可是他堅持要做他自己,不惜與全世界為敵,深深打動了少年時代孤獨而封閉于自我內心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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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影評有劇透